Chapter 03.
阿尔托莉雅醒来时已经一点四十多了，她看了手机，不知道什么时候调成静音模式了，有一个未接电话，还有两条短信，都来自于同一个号码。
备注「新室友」的。
她没有急着回电话，先看了短信。
「我快到了。」
「提前到楼下了，我在车里，车牌号XXXXXX」
发件时间是两三分钟前，他确实来的挺早。
楼下只有一辆玛莎拉蒂超跑，骚包的红，她找了一圈也没找到那辆车，心里有不详的预感。
又看了一眼车牌号，整个人都不好了。
买得起玛莎拉蒂，还用跟人合租一套两居室房子？阿尔托莉雅想起一个词，叫做“钓鱼”，百科的解释就是用鱼饵骗人上钩，通俗易懂，她从未想过找个室友也会遇见这种事。
她这么想的时候，车门开了，从里面出来一个熟的不能再熟的人。这是阿尔托莉雅这一年，不，也有可能是分手七年来最不好受的一刻。
她冷眼看着那个摘下墨镜的男人。
吉尔伽美什的样子太自然，好像时间能倒回去，那时候两个人还在大学，刚上映的《速度与激情》火的一塌糊涂，吉尔伽美什又买了一辆超跑，阿尔托莉雅刚开始十分不解，B市是个人流量极大的城市，一天24小时里20个小时都堵的不行，再好的车也飚不起来，很快她就发现她错了。
这男人总能找到消遣的地方，大半夜的带她跑到地下飙车场地，阿尔托莉雅看着一群疯狂的男男女女十几辆顶级超跑，觉得头大了不止两圈。
他说，B市的老飙车族有14分钟过二环的传说，她难以想象。
可是吉尔伽美什无所谓，他爱玩，也玩得起。阿尔托莉雅都不晓得她是怎么有勇气上了他的副驾驶，大概是那个盯着他不放的黑人妹子实在太辣了。
反正他总是那副该死的样子，让人不由自主的信任他，把命都压上，一往无前地冲。人们都说在濒死的时候最能找到生命的意义，一具具空虚的肉体，速度加到最快表情都扭曲，可是阿尔托莉雅倒没有那么害怕，不是她天性冷淡漠视生死，那个不能说出口的原因，她自己是懂得的。
她转身就要走。
吉尔伽美什急了，快走两步追上去，抓住她的手腕。他用的力气不大，阿尔托莉雅是能挣脱的。
“放手。”她说。
“我是来看房子的，你不是找室友吗？”
“不找了。”
“你可不是那么任性的人啊。”
吉尔伽美什很无力，他们怎么又回到高中时代了，能不能往后推一点，到那个你侬我侬的大学时代行不行？
阿尔托莉雅要是知道他想什么一定会鄙视他，因为他们从来没有过沉迷恋爱难以自拔的阶段。保持清醒，当断则断，这才是阿尔托莉雅。所以她抽出了自己的手。
他叫住她，让自己表情变得严肃，“你不租给我，还能租给谁？现在的室友不好找。”
“我可以不租。而且中介刚才联系我了。”这句是谎话，她背对着吉尔伽美什，希望他看不出来。
他叹口气，“就算你不租了，我们不是还说好一起吃晚饭吗？”
阿尔托莉雅瞪他，“我什么时候跟你说好了？”
“你没回复，不是默认？”吉尔伽美什据理力争，“得了吧阿尔托莉雅，我了解你，行不行？你要是不同意早就把人家掐死在摇篮里，谁能有你狠心。”
她沉默了，吉尔伽美什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话说得重了，他怎么还指责起阿尔托莉雅来了，他不是应该更死皮赖脸一点吗？就像高中一样。
良久，阿尔托莉雅动了，“上来吧。才两点，没胃口吃。”
吉尔伽美什大喜过望，抛下一车玫瑰。
他很满意地在这里见到阿尔托莉雅式的装修，没有第二个人的半点色彩，虽然也没有他的这一点令人沮丧。
阿尔托莉雅引他到客厅，自己进了厨房煮咖啡。她变了，吉尔伽美什能清晰地察觉到，或者说他们之间的关系变了，要是在以前，阿尔托莉雅才不会给他煮咖啡，她更倾向于冰箱里有喝的厨房有咖啡豆要喝什么你随便，这样显得他在这个家是自由的。
对你彬彬有礼起来，这证明你是她的客。
不好意思，吉尔伽美什不是个习惯束手就擒的男人，没点自觉性也好意思说他追过阿尔托莉雅？别开玩笑了。
他去冰箱里拿了牛奶，然后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，他还想开电视，家庭剧里不都是这么演的，但他还没下手，因为手机进了一条新讯息。
他没回复。
正巧阿尔托莉雅端着两杯咖啡出来，看见他收了手机，什么都没问。
咖啡放下，吉尔伽美什一口不喝。真是生分了，这不是刚分手那会儿了，他打着玩的名义跑去东京看她，深夜下着细雪，阿尔托莉雅还是去机场接他了。
他说要吃夜宵，吃法国菜，阿尔托莉雅偏要带他去吃蓝色拉面，结果人家关门了。阿尔托莉雅没听说过别的网红店，他们索性就买了杯面回去，两个人抢一杯海鲜的，后来阿尔托莉雅发现鸡肉的里面虾更多。
吉尔伽美什那时候很得意，从这一点上就能看出阿尔托莉雅不是个东京人，她在那儿只能算是客居。
现在不一样了。
他怎么就那么傻，让到嘴的鸭子在外面跑了七年，养野了。是不是在东京机场的时候他就应该抱住阿尔托莉雅，说咱们不吵架了行不行，那样阿尔托莉雅说不定真能忘了不愉快和他重新开始。
吉尔伽美什那叫一个烦躁。
“你想吃法国菜么？我在Mr & Mrs定了位置。”
Mr & Mrs，阿尔托莉雅自然听说过，顶级的法国餐厅，一座难求，他们从来不接受订位。吉尔伽美什又一次向她证明了有钱能使鬼推磨。
“奢侈。”她说。
吉尔伽美什笑了，“这算什么奢侈？”
流水的钞票，铁打的阿尔托莉雅。和见你一面相比，这事儿太容易，甚至不值一提。
阿尔托莉雅不会穿着一身休闲装跟他去法国餐厅，她上楼换衣服，吉尔伽美什给恩奇都打去一个电话，劈头就问：“什么意思？”
“绮礼被黑幕了，我们还在调查，先给你个信儿。”
“咱们在北欧，他们在日本，各玩各的，一向井水不犯河水，脑子抽了吧？”
恩奇都静了一瞬，吉尔伽美什听见一阵翻资料的声音，半晌，他迟疑的声音才从电话那头响起：“你还别说，好像和七年前的事有关。”
吉尔伽美什想到一句古话。
天堂有路你不走。
“还有一件事……”
吉尔伽美什打断了他，因为阿尔托莉雅下来了。
“该怎么做就怎么做。”他说。
阿尔托莉雅穿着一身深蓝色裙子，金发盘在脑后，吉尔伽美什在看见她的那一刻就挂了电话。
“我打扰到你了？”
“没有，遇到一点小事儿。”
阿尔托莉雅显然不信，他一直都这样，从来不跟她提自己的事，按他自己的话说：“男人怎么能让自己的女人操心”，在阿尔托莉雅看来，不过就是夏虫不可语冰的另一种说法。
他们为什么分手，桂妮薇儿的死是一方面，还有一方面就是这个，在一起整整三年，阿尔托莉雅才发现她根本不了解吉尔伽美什的生活。
他对她知根知底，可她对他却一无所知，就像捏着噩梦的尾巴，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，她再也不会遇见第二个桂妮薇儿。
吉尔伽美什不认为这是一个问题，但阿尔托莉雅觉得是，这些年她有时也会想起当年的事，觉得自己是有点神经兮兮了，可是这是情理之中的。人就是贪得无厌的生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