Chapter 02.
莫德雷德不知道她为什么发出这样的感慨，到底是个大大咧咧的人，很快就将这些抛在脑后。她忙了一个早晨，还没吃饭，问过阿尔托莉雅，两人开车去吃港菜。
吃饭是一件大事，你们不要小瞧吃饭，重点是怎么吃到一块去。有多少桩生意是在饭桌上拍板，弹指间就是千百万的流动量。
莫德雷德除了佩服她玩剑玩的好，还佩服她是个吃中好手。高中时她俩每天都一块儿去吃饭，毕业之后，这还是第一次。
莫德雷德大学读的是警校，阿尔托莉雅考到了B市，和吉尔伽美什一个学校。都说吉尔伽美什是个富n代，每次和阿尔托莉雅出去吃饭走的都是铺张浪费路线，后来终于被嫌弃了，吉尔伽美什觉得没什么，但在她的坚持之下，两个人最后慢慢从米其林三星过度到自制便当。没课的时候他就带阿尔托莉雅出去兜兜风，上海边游泳，爬山，到处疯玩儿，然后吃自己做的饭。
张爱玲讲，达到男人的心需要通过食道。回忆起来，那时候是挺幸福的。
阿尔托莉雅看着菜单时忽然就想起这个。
可能是睡眠不足，她现在的思路有点乱，她决定赶紧吃饭，然后回去补个觉，因为一个电话就往外跑这也太蠢了。
莫德雷德没看出她在想这个，倒豆子一样往外报菜名。点了菜，单子递上去。莫德雷德单手托着下巴，“听说你又在找室友了？”
“算是吧。”一提起这个阿尔托莉雅就烦。
“之前那个白人小哥哥呢？”
她是随口问的，阿尔托莉雅难得的开了个玩笑，不完全是，“我差点被他送上刑事法庭。”
莫德雷德来了兴致，“怎么？你该不会把他人道毁灭了吧。”
“……他那个人太不靠谱了。”阿尔托莉雅叹口气。
阿尔托莉雅回国之后，她那个有钱的老爸给她找了个房子，只付了首付。不是有意苛待她，从阿尔托莉雅出国以来她就没再拿过家里一分钱，她和东京的事务所签了合同，靠自己本事吃饭。以她现在的经济收入能够无痛支付每月的费用。两室一厅不算大，但一个人住这样的房子，就显得奢侈了。
这年头，想找个靠谱的室友难上加难。室友协议上签好的东西，也只能坚持个两三天，熟悉了之后就好像什么都不知道，爱怎么作怎么作。莫德雷德是深有同感的，去年她也面临着同样的危机。她现在的室友是个好人，没什么恶习，不会做不合时宜的事，比如半夜起来洗衣服上演恐怖片桥段。
上哪找个好室友，发帖到网上问，一半人的回答都歪楼，劝你自己住。
或多或少的，人都喜欢将自己的经历施加在别人身上，对于某些情况特殊的人来说，总显得那么的不合时宜，好比阿尔托莉雅就无法接受。
她现在找室友，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。
——有人在跟踪她。
或者说观察。已经快半年了，好像一天到晚就这么一个业务，不劫财不劫色，就盯着她看。阿尔托莉雅刚发现的时候难免有些后怕，她约了莫德雷德出去，跟踪者还是什么也没做，痴汉这东西应该不是东京的土特产，怎么也让她带回来了。
久而久之阿尔托莉雅竟然习惯了。但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，有这个隐患总是不好的，找个靠谱点的室友也算是多个照应。
如果可以，莫德雷德还想劝她找个男朋友，这样就完美了。
“要不，你上网发个帖子看看？”莫德雷德说，“我听我同事说的，而且效率高。”
“不怕见光死么？”
“一半一半啦。你在中介找不也一样？”
阿尔托莉雅想也是。吃了饭，她去事务所，莫德雷德要回警厅，不在一个方向。
案子已经处理的七七八八，闲来无事，她上论坛发了个帖子。也不知道靠不靠谱，她很多年都不怎么上论坛。
她正要关闭界面，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字眼，忍不住动了动拇指点了进去。是一个剧情讨论贴，关于最近火的一塌糊涂的那本小说，阿尔托莉雅没看过，但听某人讲过大致思路，现在正写到男主疯狂追求女主的部分。
阿尔托莉雅看着看着，觉得有点眼熟。
这外号金闪闪的男主……可不就是吉尔伽美什。
「梅开二度 08:56:03 向你发来一条消息。」
吉尔伽美什摸出他的土豪金手机，打开聊天框，是梅林发来的消息，一条链接。
没过几秒他又发来一条，“兄弟也只能帮到这儿了！”
吉尔伽美什不解，不过肯定是跟阿尔托莉雅有关的事了，他打开了链接，是一个室友招募帖。反应过来的吉尔伽美什感觉自己鼻子里头直发热。
他看了眼时间，发帖十几分钟了，还没有人回复，眼看就要沉到底了。这也难怪，找室友的帖子应该直接发到同城区，总站分分钟就沉了，阿尔托莉雅应该是不玩论坛，所以不知道。这样也好，为他省去多少不必要的麻烦。
「世界之王：留个联系方式吧」
阿尔托莉雅收到消息提醒，忙点开看。莫德雷德大概是被人家忽悠了，论坛上的人并不多，好半天也只有一个人回复。
她看着这个奇怪的，透着一股浓浓中二气息的ID，迟疑地回复了自己的手机号。
那边回复的奇快，恐怕是守在屏幕前。
「世界之王：删掉。不怕号码被外人知道吗？私信我」
对哦。
看上去好像很靠谱的样子。阿尔托莉雅的心情上扬了一点，她现在又相信起莫德雷德来了，她找到了私信，编辑号码发过去。
这个没换过的手机号，吉尔伽美什早就倒背如流。他换了部手机，输入讯息。
「今天下午有时间吗？」
阿尔托莉雅看了眼时间，现在才九点多，昨天就把事儿忙完了，这几天应该比较闲。她一会去补个觉，下午是有时间的。
「那就下午2点吧，地址XX公寓2004。」
这个蠢女人。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。
吉尔伽美什在这边咬牙切齿地想，又不免有几分得意。
「好吧。可以的话晚上一起吃个饭。」
阿尔托莉雅没有再回复，她拿了衣服直接回家。上了车，她打开音乐，在放不知道哪部电影的片尾曲。
她没有发动车子，车窗紧闭着，逼仄的空间里回响着这有些悲哀的旋律。她一下子想起来，这可不就是她没看完的那部奇幻电影么，叫什么来的，已经记不清了。
高中刚毕业时，一度风靡全国。阿尔托莉雅是个不爱跟风的人，恰好那段时间事儿又多，她就没挤时间去看。
后来B市的影院二刷，仅限一天，三部连映，长达七八个小时。吉尔伽美什约她去看，那时候他们还是追求和被追求的关系，阿尔托莉雅第一次答应了他的邀约。
可惜那次他们也没看成。失约的是吉尔伽美什，他赶到时已经散场了，阿尔托莉雅坐在影院外发呆，听见动静了转过头看他，什么也没说。
最后他们找了个私人影院，环境好，观影设备一应俱全，隐蔽，他们早就该来。吉尔伽美什心情好，一部好端端的奇幻巨著在他眼里简直就是个此生难得的喜剧。
他们都不记得情节到底讲了什么，主角最后怎么样了，是不是远渡重洋去了那美丽的西方。因为吉尔伽美什吻了她。
天旋地转地，最后他松开她，阿尔托莉雅发现自己竟然笑了。
回忆的罗盘终于停了。
阿尔托莉雅真怕它再指向一个温暖的远方，即使是她也会受不了。
她再也没有去看过这部电影，很多人说它情节好制作精良是全世界最杰出的电影之一，她就是再也没看过。
人有时候是很固执的。你种下一朵花，年年春天都去看它，别人跟你说它死啦，你还是愿意守着它不挪地方。你喜欢的不是种花，而是这朵花，它是你的，要是有人告诉你这是妄念，你就撕了他的嘴。每个人都该有那么一个不愿意碰的东西。
她关了音乐，放下窗户然后发动车子。
车速很高，风咆哮着灌进来，耳朵里出奇的清净，好像这样就能什么都忘了一样。